回日本到現在應該也差不多一個禮拜了。
之前回台灣投票,正好也結束了我短短的日本職涯。
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只能說一語難盡。就連話多的我都有點懶得講。
其實我感覺自己隱隱約約在逃避打這篇文章,雖然內容早已斷斷續續完成,
不過總是無法下定決心把它連貫起來。
但人總要把壞掉的東西收拾一下,不管那是杯子,盤子,
還是夢想跟人生規劃。
人面對壓力的時候就該像爆炸ㄧ樣宣洩,然後再慢慢把思緒收斂回來。
最近真的發生太多事,我ㄧ時還真反應不過來。
早已做了決定,但感情面上總有點難以自處。
雖然我早已失去能狠狠炸開的憤怒能量,但總該儘早把情緒跟理智收斂回來。
於是我開始了這段尋找過去之旅。
順著步伐把回憶ㄧ片片拾起,也試著拼湊破碎的自己。
每個人的ㄧ生都是ㄧ本書。雖然不ㄧ定本本都是暢銷作,
但每寫一部都要耗盡一個人的生命跟靈魂。
如今我的書即將進入全新的章節。為了紀念這無可取代的ㄧ刻,
我決定嘗試新的攥文方式。相信這篇文章ㄧ定長而無趣,
但將來有一天,如果我又在哪迷路了,相信這篇文章一定可以帶著我找到自己的原點。
台北對我來說有太多情感。說不完的快樂,道不盡的苦澀。
曾經我們在這裏好像發瘋ㄧ樣大笑,也在這裏崩潰般的大吼。
我在這裏出生,長大,戀愛,做夢,也曾在這裏失落,絕望。
問我這地方美不美,說真的我答不上來。但肯定的是:台北;就是我的故鄉。
所以在離開前,我決定沿著熟悉卻陌生的道路,散步,回憶,寫文,也拍照。
文很散,照片沒有構圖,但步伐輕鬆,回憶也真實。
說他熟悉又陌生並不是刻意賣弄文字,
而是曾經熟悉的地方在這二十幾年來早已被改建的面目全非。
這樣措辭或許不太洽當,但這種缺乏規劃的只求炒房的發展方式,
實在讓我很難有什麼正面評價。
該從何說起呢? 這是一場隨處可見的遺產爭奪戰,
平常轉開電視看鄉土劇都覺得荒謬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娛樂性,
但他是一種娛樂也僅限於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
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想能笑著跟朋友講這些事的人應該不多吧?
突然被裝箱的東西,突然被清空的房間,突然就斷絕的親子關係。
一下要驗DNA,一下又有人說我是花錢買回來的,
甚至連『你知道你媽當年是做什麼的嗎?』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都可以說出口。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一次又一次。 我終於失去了陪這個家耗下去的耐性。
或說這全部事情的荒謬程度已經不是我的邏輯可以跟得上了。
我不會想家,因為能想念的那個家早已不在。偶爾只能靜靜懷念那回不去的時空。
說這一切有多超現實,在打文章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表弟所知道的所謂“表哥的過去”居然全部都是假的。
血緣關係被否定,能證明我活過的東西通通被裝箱,
房間被清掉,就連我的過去都是捏造的。
當我聽到他問:『哥,你要回阿公家嗎? 』
我下意識的回答:『阿公家?那就我家啊,我出生長大都在那裡啊』
『欸?但是媽媽說你很小就到台中跟媽媽一起住了,阿公都是一個人住。』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真的搞不清楚了。
正在放著的音樂歌詞真是跟我心境再適合不過了....
歪んだ世界にだんだん僕は透き通って見えなくなって
在這個扭曲世界中的我漸漸變得透明...透明到就連存在過這件事都消失了。
說來還真要感謝帶因李灝還有莫名其妙就被抓來幫忙的自由鷹。
這些被裝箱的東西其實我早就放棄了。
就算這樣還開車來連搬兩個晚上還幫我租了倉庫。
明知道我現在根本不可能付得起倉庫錢但是還是幫了我這一把....真的很感謝。
搬完以後決定合照留念一下,其實原本是想笑啦!但是實在有點笑不出來....
就擺了一個很微妙的表情。
謝謝!我這輩子都會記得我欠你們這一次。
拿著最後的行李,
最後我想走之前就跟這個雖然在這生活過,但卻不被他承認的家拍些照片留念吧!
在大學時代之前的朋友,我想大概有六成以上來我家玩過吧?
這裏不是我房間。我想有些人應該看了就知道,而為什麼回來會住這間....
因為就如前面所說,我的房間已經被清掉了。
看這傢具擺設...已經看不太出來,不過這就是我曾經的房間。
這間房間的回憶真的說也說不完,跟我一起睡過這張床的男人女人們算也算不完。
印象最深刻的當然除了歷任寶貝們以外,還有就是國中畢業旅行前大家怕早上起不來,
集體跑來過夜XD
那天這張床擠了好幾個男人,然後地上還有睡人XD
男生班的回憶真雖然很髒,但真是無可取代的寶物。
大家一起窩在這打電動,看A片,看漫畫,
直到高中偶爾大家還會聚在一起邊看片邊吃便當。
記得有一次不知道哪個白目選了夜勤病棟來看,除了便當吃一吃差點吐以外,
還導致之後吃便當都會覺得很噁的後遺症。(有看過應該都知道為什麼XD)
第一次跟湯湯跑到古亭NOVA買CPU風扇沒裝好瞬間燒掉,
第一次大家一起郵購情趣用品一堆人抱著期待又害羞的心情拆封,
第一次在房間裡大家抽煙喝酒幫朋友一起數落他那劈腿的女友賤貨,
第一次在那還沒有手機的時代拿著市內電話跟朋友聊通宵。
第一次坐在床上跟身邊的女生告白,
然後第一次跟女朋友一起睡覺,還害羞的只敢牽她的手。
好多好多數不清的第一次,很懷念卻又不真實。
離開前我順手帶走了國中時寫的畢業紀念冊跟週記....老師說我善良寬厚又害羞欸。
哈哈哈哈哈!看我做人多成功XD
.......只是我想對這個家的一切,我的寬厚跟付出大概都沒人能體會吧........
畢竟有些事情真的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這個電梯上面只有我家沒有寫四的原因是以前姑姑在燒一些文件的時候把玄關整個燒了XD
那次燒很大,移民到美國偶爾回來玩的朋友的媽媽還說美國小報有刊說這裏發生火災XD
但是台灣的報紙反而沒刊出來....恩....可能也十幾年前了,一直到現在電梯按鈕還沒修好。
是什麼時候這一切開始出了問題?
電梯壞掉那天嗎? 抑或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媽呀,寫著寫著中二力又要爆發了。
左邊那棟房子大概就是這附近所謂“豪宅“的先驅吧? 我印象中他是最早蓋的。
其他這幾年一棟比一棟誇張,當然改建的也大有人在。不過從窗戶望出去的景象大致上還是沒變太多。
家裡的大門以前是綠色的,我以前忘記帶鑰匙都會從門跟天花板的縫爬進去...
現在那麼肥可能爬不進去了吧XD 這裏住戶搬進搬出,六樓這幾年好像是房東搬回來住了。
看他們出入的人那麼多,真難想像那麼多人怎麼塞進一個房子裡的。
除了鐵窗跟大門以外,這裏好像沒什麼變。
從幼稚園開始我就一直從這個家門去學校,
雖然也常常沒走去學校或是根本沒走出家門就跑到樓上去睡覺了XD
那幾年樓上是空屋,於是喜歡賴床的我就把棉被跟睡覺的東西通通搬到樓上樓梯間,
假裝出門上學其實都跑到樓上睡到中午或是乾脆睡到下午再跑去混。
後來有一陣子三樓老啊罵跑來說我們這棟樓好像有流浪漢跑來睡,
我才驚覺樓梯間的床位已經被發現XD
高中時翹課也常麻煩朋友的護士姊姊幫我開就醫證明讓我去學校請假,
我這輩子能長大麼大還真的受了很多人關照欸XD
沿著路走出去是仁愛路跟金山南路口。
這裏在7-11開之前最明顯的地標應該就是孔明借東風還有神愛世人的招牌了吧?
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在我回憶錄裡也是數也數不清啊....
記得每次約在我家附近又不想讓對方知道家住哪的後每次都會約這裡。
出國之前有一次下雨還在這被闖紅燈的計程車撞過一次,不過我每次車禍都拍拍屁股就回家了,
通常都是撞到我的比較嚴重XD 但是那次我騎車對方是開車....當然對方比較不嚴重啦。
想想其實我真的就是一個不服管教又想隨心所欲的人,
雖然常常碰的滿身是傷,但一直以來也陸陸續續有點小成就。
說來也諷刺,
沒想到走到這一步,
最後還是逃不開家庭的管束,為了躲避那些紛爭到了日本以後,
原以為一切都會過去,卻演變成現在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
如果當初直接翻臉,不要到日本而選擇在台灣工作不知道會怎樣?
這個家的人常常都是泥菩薩過江,卻又想把事情都一把抓。
最後救不了別人也毀了自己,互相拖累到最後就連血緣都否定,
直到一兩年前我都還可以笑著跟大家講這些鳥事,但這次雖然我講的時候也是在笑,
其實內心根本覺得在笑的自己已經人格分裂了。
我一直都不愛坐公車。所以到會騎機車以後我的交通工具就是機車。
而在會騎車之前我主要的交通工具是別人的機車XDD
真的很感謝學長以前每天騎車來接我上學。記得那時候學長家就住仁愛路對面,
近得很。
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回顧一下我受盡各種關照的任性人生根本就跟公主病患沒兩樣XD
而在那個單親很希罕的時代大家的家人們都對我很好。
我的成長歷程好像每個時間都會寄生在某個家庭的樣子。
跟著別人的家庭一起吃飯,聊天,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家小孩了XD
這樣想想好像每個家庭都比我家還個家。
但這也不怪誰啦!至少我滿自由快樂的,雖然常被打XD
大家現在不知道過得怎樣了? 希望沒聯絡的人也一切安好。
NCC是什麼時候蓋在這裡的? 好像是大學吧?
剛蓋好的時候深夜我偶爾會跟ANITA買東西坐在大門的階梯上邊吃邊聊天。
回憶起來就像在看一齣熟悉的劇,演出細節都歷歷在目,唯有自己像局外人。
怎樣都無法在劇中找到自己的角色。
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回去把家裡附近都照一照,不過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人生裡有太多的無常,所以我想把握住那些有常』
這是什麼時候在朋友的塗鴉牆上看到的? 最近一事無成的我覺得看了很有感觸。
他後來結婚了,我並沒有受到邀請,國中同學裡似乎也沒人收到帖子。
看著他牆上的照片寫著『人一生的經歷居然可以塞進一個房間裡』
詳細我已經忘了他怎麼寫的。只是我此刻突然想到,
除了靠這雙腳踏過曾走過的路,還有微弱的記憶以外,我目前為止的人生,
到底可以在哪裡找到活過的痕跡? 大家會記得我嗎?
就像那些被我忘記的人一樣,我也會被忘記吧。
照最後幾張照片時我已經坐上計程車。隨口跟計程車司機聊了聊。
聊聊仁愛路信義路一帶以前有些什麼,聊聊台北這二三十年發生過什麼。
青少年育樂中心以前有兩個小雜貨店,
是東門國小學生們的最愛,賣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以前的眷村隨著一次次的抗議,最後也消失了,那時候沿著眷村旁邊還很多吃的。
大安森林公園剛蓋的時候我跟阿公早上還去幫忙種樹苗,那時候根本就是一片沼澤地。
計程車司機也說大安森林公園在蓋之前也是有土地糾紛,他以前公司會計原本就住那,
後來某一天一把火把他家燒光了,變成了現在的公園。
這社會上不公不義的事從以前開始就層出不窮,一個時代的崛起,
就伴隨著一群人的犧牲。現在的台北市,是富家子弟享樂的天堂,
卻也是無數人的勞力堆疊出的榮景。
我放棄了台北的一切,房子,土地,通通還給家裡,
如果這樣你們就可以不吵不鬧,那我就離開吧!
新時代的興盛,總伴隨著舊時代的衰退。
我們家雖沒有搭上興盛的浪潮,
但又何必為了那所剩無幾的家產鬧得如此不堪?
又如果,已經鬧得如此不堪了,又何必再繼續消耗彼此的人生呢?
我退出。
現在開始我是一個不屬於任何地方的人。
我只為了幫過我的人還有自己而活。
舊時代終將結束,而我的前半輩子,也隨著上個時代拉下布幕。
還記得三年前有朋友開玩笑酸我說『你是淪落貧民窟的公子啊?』
雖然我不是公子,但是那種淪落的心情,應該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聽聽家裡的人說的話,要說他們就是失勢的天龍人真的一點也不為過。
已經落魄到這樣還可以那麼看不起人也真是世界奇觀了。
好吧!所以我該準備去加入多佛朗明哥海賊團了。
還記得我的朋友們,有朝一日期待再與你們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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