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管在自己講課,聽課的過程中,發現很多事情都有共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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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之前在台灣舉辦工作坊時說到人生的北極星、企業的願景,一直到之前在加賀時聽到三島老師說的做都市計畫時先描繪出將來預想圖,再到前幾天酒匠下木所說的:靠品飲踏入釀酒人想呈現的世界觀。仔細想想都有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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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家裡失勢到日本以前,其實就是個跩個二五八萬的混蛋,很多事情聽一聽在腦中想一想就會覺得「喔~這件事就是怎樣怎樣所以怎樣怎樣對吧?」用想的就懂了,不過也多虧這樣的個性,我不會害怕挑戰各種事,每次都想得很簡單,接了以後在執行途中才漸漸發現自己掉進多大的坑。做過的事多了,遇過了人多了,一直到遇到不可抗力因素”家裡都不罩了”,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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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社會上跟我一樣的人很多。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看過之前在網路上傳過的一句話「中國就有這麽一群奇怪的人。本身是最底階層,利益每天都在被損害,卻具有統治階級的意識,在動物世界裏找這麽弱智的東西都幾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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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那些擁有統治階級的意識的人們對這個世界理解到哪裡,但那種看一看就“覺得自己懂了”的心態應該很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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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時代我提出一個很簡單的理論來區分人的社會階級還有高度:教育水準越高的人對自己的人生規劃越仔細,在執行跟修正上也越精確,反之教育水準低的人得過且過,對自己的目標設定跟執行也成效不彰,久而久之這兩種人的差距就是天堂跟狗屎。(因為地獄搞不好很爽,所以沒有舉地獄當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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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現在,我覺得社會階層越高的人,越不會用看的就覺得“自己懂了”,而是對很多事都懷著敬意。我在這裡所謂的社會階層並不是以財富為唯一標準,而是用圈子來分,當然等級越高的圈子富人越多,但那並不是唯一標準,賺了很多錢當然值得尊敬,但是在錢不是單一價值的世界裡,財富就不是唯一解。當然在強者圈子裡,永遠只會遇到更強的人,那也是培養出謙虛態度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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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好了。前幾天跟老媽聊天,聊到某某家的小孩沒事就亂開店,還亂買東西,買什麼飛機之類的。雖然這個可以亂買飛機的小孩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是現在上了那麼多課看了那麼多人以後,我再重新去理解這件事,就會想:對於這種人來說,到底什麼價值才能打動他們?或說撇除了錢,什麼東西才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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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知道的所有富二代或三四五代裡,雖然很多人在努力賺錢,但我認為他們追求到價值應該不是金錢,而是想向家族、長輩、或是這個世界證明自己也可以,自己不靠家裡也做得到,想開創屬於自己的價值。不過他們自己或是旁人常常錯估那些願望在哪裡。「講來講去,還不是要錢?」「家裡錢那麼多還要賺嗎?就是貪心啊」其實那種靠家族代代累積來的財富跟社會資源,想要靠個人力量去挑戰,幾乎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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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錢的成就上,如果以兩個能力一樣的人來說,現在的人應該是贏不了台灣錢淹腳目那時代的人能賺的錢。那現代人們只能去尋找金錢以外的價值,不過那些價值是什麼? 大家有想過如果一出生就有隨便亂買飛機小島都用不完的錢,那自己要幹嘛嗎?買個大房子、買一大堆超跑、名牌、每天叫全世界不同國籍的名模明星來陪睡?花錢炫富的方法很多,但是這些東西對人來說究竟有什麼價值?當一個人找不到人生的價值,那擁有再多金錢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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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塵世中都被很多情報還有價值觀影響。真正可以跳脫的,大概就是極有錢的人跟窮到社會資源連結全斷的無家者吧?不過這又是另一個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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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認為的價值是指什麼?舉最近一年內看到的幾個例子來說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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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應大學的三島老師在哈佛攻讀都市計畫,之後在東京、還有北陸加賀等地執行了不少有趣且有延續性的計畫,他的理念是「厲害的建築跟工程只是硬體,但是更重要的其實是能相輔相成的軟體。也就是人跟組織還有社群。」因此他跟自己哈佛的頂尖同學們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不同於站在制高點規劃著世界各地巨大建設案的同學們,他選擇走入地方,走入社區第一線參與組織規劃與人材培育。雖然一起工作時常常會想痛扁他一頓,但他的理念跟引起的後續效益,我一直都親眼見證也屢屢感到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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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們初識時,他在介紹某塊空地的規劃。他拿起一張色鉛筆畫的圖,上面有花、有草有空地也有人,他說:「做規劃的第一步,就要讓大家看到具體的願景還有未來。之後我們再來計畫要怎麼實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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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例子就是上次裏物語工廠工作坊裡講到的「人生的北極星」,其實也跟第一次講者KIKO分享的互相呼應。這個理論其實很簡單,我們的人生其實都該朝著一個最遠大的終極目標前進,眼前所有的事都是邁向目標的過程,賺錢是過程、花錢是過程、吃喝玩樂是途中的休息點,但是大目標不會改變。透過不斷實現具體的階段性目標,能讓模糊的終極目標漸漸變得具體。人生中要是可以找到那顆北極星,就不會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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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我的座右銘「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在我朋友個版上看到,聽他說是補習班的講義上寫的,那應該表示補習班很早就暗示了大家要尋找人生的北極星,補習只是手段跟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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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昨天我跟日本經營這個工作坊的代表正好也聊到,她說:「其實一直自問自答,檢驗自己的價值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因為在過程中,我們會發現人生中很多事自己其實沒有想清楚,也沒辦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而這個社會也不會要求我們這件事。大家只要在對的年齡成家立業結婚生子然後會賺錢,大概就是個合格的人類了,沒人會管你自己內心有沒有夢想跟目標。因為大部分的人應該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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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坊中學員也分享到印度對宗教的看法。「真理是一顆在山上的明珠,而宗教是通往那顆明珠的道路,求道的路雖然有很多條,但並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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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是前天發生的事。我們的貴婦寫手KIKO來訪加賀,於是我就帶著王儲旅行團再次造訪酒匠下木經營的清酒BAR。其中聊到品飲的對話,讓我感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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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話前先給各位一個前置知識:酒杯在品酒中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不同酒杯會讓酒的味道產生不同變化,這不光是視覺上或是心靈上,而是透過不同的杯形,會改變酒通過舌頭的速度與部位,還有品飲者聞到香氣程度,還有接觸空氣後酒劣化速度。真的是一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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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O問道「我現在的問題是:在台灣辦的試飲會中,需要在會場當場開一些限量酒給大家喝,那第一個沒辦法事前試喝尋找適合杯型,第二個是量也不夠多,沒辦法試喝。在這樣的狀態下有沒有辦法用看的就挑出適合的杯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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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稱清酒界活人圖書館的酒匠下木老師又開始了讓我這個翻譯很痛苦,然後令客人歎為觀止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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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喝的情況下,首先考驗的是你對這支酒的暸解。他是哪種酒?大吟釀?還是什麼?是哪個地方產的酒,那個地方的酒有什麼特徵?再來就是你對生產的酒造夠不夠瞭解,然後就是季節酒或是某些品項味道可能會有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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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學理跟方法的說明後,下木老師開始進入心理上的說明:「其實每隻酒,釀造者在製作時一定有他想表達的世界觀,我們透過酒器跟各種品飲方式要達到的目標就是『把釀造者想呈現的世界觀用最完整的狀態呈現給大家』不是我們自己內心覺得的好喝,而是這支酒的釀造者所想呈現的好喝,那是不一樣的。」他邊說邊拿出一本藝術鑑賞的書,並翻到鑑賞該有的態度那一頁,要我們閱讀一段⋯那本英日對照的書。講到什麼東西都能突然拿出書翻到對應的頁數讓大家看,他的這項看家絕活每次都能讓客人們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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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又接著說明從酒標上的寫的理念如何解讀出一些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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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木最後又提到:「日本是一個島國,所以沒什麼外敵,因此日本人很早就關在自己的國家裡玩自己的。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的環境,讓很久以前的日本人就發現真正的敵人就在自己心裡。而要怎麼克服內心的業障,就每個人最大的課題,日本也在各方面對內心的敵人有深層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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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段其實我很有感觸,當年我在部隊的時候,有一天行軍,偶爾聊到「欸。班長你怎麼可以那麼畜生跟朋友上床啊?失敗了不怕很尷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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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發表的言論現在還依稀記得。「其實重點就在於能不能克服自己內心的心魔,當你決定要做這件事就表示某種程度要打破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但是兩個人在一個空間裡的時候,其實可以確實掌握住自己,就掌握住一半的主導權,這時候你要攻要守,對方願不願意,這些事其實不會太難掌握,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心魔。還有千萬不要硬來,對方願意跟異性處在同一個密閉空間裡就是一種信任,硬來第一個是背叛對方的信任,第二個會害大家被禁假,所以千萬不要。」這個理論後面還有很多屬於國軍弟兄很瞎很低級的問答,心魔梗也在我們據點流行了一小段時間。「不敢去挖油水分離槽?因為心魔。」「不想掃充滿屎的廁所?心魔!」「不敢在野外上廁所?心魔」「被電的時候覺得屈辱想自殺?心魔」「怕被禁假?心魔!(這只適用外島,因為返台假不會被扣)」各種應用從很瞎到不瞎都有,這樣說來其實心魔論我很早就參透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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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飲、酒器、甚至到空間的營造,所有東西都是手段,而我們要達到的『釀造者想呈現出的世界』。那跟都市規劃中的完成預想圖、真理的珍珠還有人生那顆北極星、甚至之前提到過的企業願景都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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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人生的北極星絕對不是富人的專利。去設定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該賺多少錢,該放棄什麼東西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仔細思考人生的北極星在哪裡,並在人生途中不斷反覆檢視自己是否在道路上。朝著北極星前進,才能有一段充實的人生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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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只是從一個洞跳到另一個洞的反覆輪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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